付氏风云（三十九）
第三十九章
付子城的身体终归是伤了根本，修养月余仍会不时头晕心悸，无法正常工作。好在付氏一切皆在正轨之上，又有胥洋与谷长青帮他坐镇，外加付子戎在这之后也显得格外用心，付子城倒也有了难得清闲时光在家好好休养身体。
付子戎自知是自己以前太过任性，这些日子跟在胥洋与谷长青身边，才体会了他哥以前是有多么辛苦，都说只有经历风雨砥砺，人才会长大，而今的付子戎浮躁之气渐收，做事做人都比之以前长进太多。
胥洋望着仍亮着灯的办公室，感慨道：“这小子现在才像些样子，以前跟在J effery身边，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。”
谷长青抬腕看了看手表，‘PM8点’了，“时间也不早了，不如叫他与我们一起下班？”
胥洋一笑置之，“别啊，他可是老板，是付家二少爷，我们俩只是打工的，我们也到八点，他当然应该更晚一点。”
谷长青笑骂：“你呀！走，听说吴山广场新开的日料店味道不错，我们喝一杯去。”
“走。”
所以当付二少尽职尽责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离去之时已到了近十点，他不敢回去太晚，他怕他哥会在家等他，看了看时间，微微蹙眉，还是拨通了付子城的电话，让他不要等他，早些休息。
电话挂断之后，电梯也到了地下停车库，付子戎从包中取出钥匙，一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，他感到有一丝的疲惫，晃神间电话响起，是一个并不熟悉号码，但是显示来自G城。
“喂。”
“是子戎吗？我是楚暮霭。”
付子戎有一时的怔愣，他与楚暮霭没有熟到互通电话的地步，虽然那次的确也挺感谢她的，但是事后他仍将她当成陌生人无疑，“楚医生？”
听着电话中客套疏离的话语，楚暮霭胸口一滞，握着电话的手几乎都有些微微颤抖，“是，是我。”
隔着电话付子戎几乎都可以感受楚暮霭此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落寞，突然间竟生出几分不忍，语气也柔和了三分，“楚医生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？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，您尽管说。”
自己的弟弟隔着电话对她使用敬称，楚暮霭生出了一股世事茫茫难自料的凄寥，“可不可以请你吃个晚饭？”
“晚饭？”付子戎以为这个点了没吃晚饭的人一定不多了，竟还有人在这个点请他吃晚饭，咕咕叫的肚子牵引着他的脑袋率先做出了决定，“好啊，”话一出口，他才惊觉过来，自己居然连问都不问为什么请他吃饭便答应了赴约，他将它归咎于自己饿昏头了。
“嗯，我在胜日寻芳等你，这间餐厅你认识吧？”
“嗯。”
胜日寻芳是一间主营江南菜系的餐厅，在G城颇有盛名，楚暮霭定了一间小包间，终于等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弟弟。
包间的门被打开的一瞬，楚暮霭看着站立门口之人，恍如隔世，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让她起身相迎，亲昵地唤着：“子戎，你来啦。”
付子戎一时被这份热情弄得无所适从，大抵是耳濡目染了付子城清冷的性子，他也不惯与与人亲近，尴尬地点了点头，走向座位。
与他淡然的性子不同，付子戎的喜欢辛辣刺激的口感，虽然餐厅主营江南菜系，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仍是点了牛油火锅，楚暮霭记得他儿时连星点辣都不沾的，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，“子戎，你喜欢吃辣啊？”
付子戎饿得前胸贴后背了，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了，塞进大口的肥牛肉后，才心满意足道：“对不起，楚医生，让你见笑了。”
楚暮霭倒是完全不介意，他弟弟小时候吃饭就是这个样子，大口吃饭，乖得不得了，从不要父母操心，将一张纸巾递给他，示意他擦擦嘴角的油渍，“怎么会工作到这么晚？”
“忙。”
这回答有点没心没肺，听在楚暮霭耳中却是有点付子城苛待她弟弟的意思了，心疼万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，问道：“你哥哥身体怎么样？”
“这一次他伤了根本，医生说起码静养半年，对了，楚医生上一次真是太感谢你了，原本我也打算请你吃饭当面致谢的，只是我哥身体不好，这段时间又太多事了，就一直耽搁了。今天这饭就由我做东吧，聊表谢意。”
“子戎何必在意呢？不过举手之劳。”楚暮霭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与酸涩，又替他布菜。
付子戎埋首吃下楚暮霭接过来的菜，抬头看她，不知是否错觉，她觉得楚暮霭面庞之上满是慈爱之光，他不由打了一个激灵！他没多少与女性接触的经验，只知道舒涯与徐灵兮在看他哥时绝不会是这种目光，这个楚暮霭突然之间请他吃饭到底是要干什么？他放下手里的筷子，“楚医生，你•••••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？没关系，你告诉我，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的。”
楚暮霭目光微闪，只是又替他接了一筷子的菜，“这道西湖醋鱼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，你尝尝。”
小时候？！付子戎瞬间如遭雷劈，小时候的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，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，“你说什么？小时候？”
“子戎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吗？小时候我们住在马尼拉，我是你姐姐…”
静默之后，付子戎的筷子掉在了地上，他慌忙地站了起来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，“那…什么…我突然想起，…我要走了。”
看着仓皇而走的背影，楚暮霭心痛如绞，匆忙起身喊道：“绍奇！”
仿佛有什么东西击穿了他的心脏，付子戎揪着胸口有一种窒息的错觉，窒息之后那两个字逐渐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声音重合了，他讷讷转身，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“绍奇，顾绍奇，你的名字，你是我的弟弟顾绍奇，你不姓付，你不叫付子戎，你原本的名字叫顾绍奇！”
付子戎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女人，机械地重逢着：“绍奇？”
楚暮霭忽而大颗的泪珠就滚落而下，“绍奇，姐姐找了你十三年了，终于找到你了，小时候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？”
她想去抱着他，付子戎本能地后退，他只记得他在孤儿院的情景，至于去孤儿院之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！小时候他只要去回忆以前的事情，就会觉得头疼欲裂，而今不想去回忆更多原因是因为付子城，他固执地认为，只要他想不起来了以前的事，就可以一直像儿时一样懒在他哥身边，做他没长大的弟弟！
他已经一心只做付子城的弟弟了，而今这个愿望也将破灭了吗？他做不了付子戎了，要变回那个早已消失在记忆深处的顾绍奇吗？
可是面前之人真的是他的姐姐吗？那…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了，他…他是该高兴吗？可是他哥怎么办？那是在黑暗中带着他前行之人，那是他记忆中唯一给过他温暖之人，那是他心中至爱之人！
付子戎觉得自己快疯了，面色煞白，完全防备的姿势，“你别过来！我记不得了…十岁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！”
“绍奇，我真的是你姐姐，我，我有证据，”楚暮霭声泪俱下，颤抖地从包中取出一张照片，“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，那是爸爸妈妈和我们在一起的照片！你看，你看看。”
照片中是幸福的一家，一名温婉的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，她的旁边站立着一个小姑娘，小姑娘的身边是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，“这是我们的爸爸和妈妈，绍奇，你看看呐！”
付子戎看着照片中的女子，终于泪如泉涌，接过楚暮霭手中的照片捧在掌心，“妈妈？这是妈妈吗？”他蜷缩着身体，哭得泣不成声，“我不记得她了，不记得妈妈了…我不记得她了…”
楚暮霭将那个哭得不能自己之人拥进怀中，“绍奇，姐姐找了你很久，终于，终于让我找到你了，我的绍奇…姐姐那时太小了，没有办法保护你，绍奇…”
付子戎忽而之间推开相拥之人，拽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夺门而逃！
夜，是这样的黑！
付子戎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，眼中总是不时飘过那晚付子城拥他入眠的情节，耳际是他哄他入睡的轻柔声音，“子戎乖…哥哥在这！”
他觉得他心痛到无法呼吸了，也无法再专心开车了，将车停在路边，看着那张照片一遍又一遍…
评论(1)